访谈(2001):Richard M. Stallman
由 Louis Suarez-Potts 主持Richard M. Stallman是自由软件最有力和最著名的实践家/理论家,他首创了这一词语。“Free”在此是“言论自由,”中的自由,而不是“免费啤酒”里的免费。Stallman在“自由软件”运动中最著名的影响当属GNU通用公共许可证(GPL),它是Stallman在1985年左右创造的一个可用于任何程序的通用许可证。该许可证定义了“copyleft的概念”,其“中心思想”,按Stallman的描述,是赋予“任何人运行程序、复制程序、修改程序和发布修改版程序的权利,但是不允许其添加自己对程序的限制。因此,它就保障了任何拥有软件拷贝的人同时拥有定义‘自由软件’的关键自由;这些权利成了不可剥夺的权利”。(Stallman,“GNU操作系统和自由软件运动”,DiBona,开源:开源革命的声音1)
每一个自由软件许可证的存在大概都应该感谢 Stallman 的远见,其中包括 OpenOffice.org 代码所遵循的许可证。Stallman 当然是坚定的实践者。他完成的代码简要来说,就包括 Emacs 以及 GNU/Linux 系统的大部分组件,他要么直接编写,要么协助编写了它们。1990 年,Stallman 获得了 麦克阿瑟 (McArthur) 基金会 奖金;他利用这些资金来推进自由软件工作。(参见 Moody,Rebel Code 来了解对 Stallman 的使命的出色讲解。)
这次访谈的机会出现在5月份我在Sun公司的Cupertino营区看到Stallman演讲的时候。那时,我要求对Stallman进行电子邮件采访。他同意了,随后不久,我提交了以下一系列问题;他都回复了,通常很详细。然而,我随后的跟进采访失败了,所以这篇访谈只是第一步的部分。这也导致我无法扩展(和提出)一些有趣的问题;我在链接中提供了尽可能多的有关Stallman政治观点的内容。勿须明言,Stallman的观点仅代表他个人,并不代表我或Openoffice.org的观点。
更多信息,我鼓励读者访问GNU网站,以及Stallman的个人网站。
在这次访谈中,我主要想集中探讨你当前的工作以及我们应该生活在何种社会的问题。你现在—和至少最近17年—一直专注于让软件使用更加道德化的社会活动。
但是,[简单地讲,]对我称之为更加道德的社会,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们应当鼓励协作的精神,通过尊重他人协作的自由而不是推行阴谋以分化和控制他们。
这里有很重要的一点,我希望你能为读者澄清这一点。你愿意为该道德使用的术语是“自由软件”,在这个单词里的“Free”表示不受限制的自由而不是免费获取。但是越来越多人使用的术语是“开源”,这是一个相当新的术语(始于1998年),就你的洞察力来看,它有明显的问题。二者中,自由软件是一个内含生活伦理的术语,并且承诺一个更加公平的社会;而“开源”则不然。
这是否是一个公平的论断?你能否阐述这个问题,并为我们的读者澄清其中的区别吗?
这是完全正确的。有人曾这么说:开放源码是一种开发方法;自由软件是一种政治哲学(或一场社会运动)。
开源运动专注于说服商界相信可以通过尊重用户共享和修改软件的自由而获利。身处自由软件运动的我们感谢他们的努力,但是我们相信这里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所有的程序员都[负有]尊重他人自由的道德义务。获利本身并无错误,但是它并不能为虐待他人做辩护。
在这些字里行间,关于如何命名你这个论及道德社会的想法存在着相当大的困惑。很多人错误地认为你在建议共产主义。
任何批评特定商业实践的人都有可能被时不时地称为“共产主义者”。这是一个转换话题和回避问题的方法。如果人们相信证据,他们就不会聆听批评家实际所述之内容。(攻击共产主义比攻击自由软件运动要容易得多。)
Pekka Himanen在他最近的作品黑客伦理中,对这些声明进行了正确的还击。我想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你建议的内容类似政治理论家,如Amitai Etzioni所描述的共产主义(参见 communitariannetwork.org/about)。而且共产主义对大多数人谈及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绝无敌意。事实恰恰相反。你能否谈谈你的伦理体系的政治应该叫什么?
在生活中有商业的容身之所,但是不应当允许商业来统治人们的生活。民主最初的理想就是为大众提供一种检查少数富人权利的方法。
如今的商业(及其拥有者)掌握过多的政治权利,这在美国及全球都削弱了民主。政府候选人面临著商业的有效否决,所以他们不敢违抗来自商界的命令。
制订法律的权利正在由选举产生的立法机构向非民主的实体如世界贸易组织转移,而它就是被设计出来为了商业利益去控制公共财富、环境保护、劳动标准、以及生活标准。根据NAFTA[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一家因反竞争行为被密西西比州判决有罪的加拿大公司正在向联邦提起上诉,要求补偿该判决对其所造成的商业损失。他们声称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剥夺了各州制订法律防止反竞争行为的权利。
但是商界还是不满足。业已提出的 FTAA[美洲自由贸易区] 将要求所有的政府私有化它们的[公共设施],例如学校、水供应、记录保存、甚至社会保险。这就是布什要求“快速追踪”授权从而推进的提议。
魁北克省反对美洲自由贸易区(FTAA)的和平抗议者受到警察的粗暴攻击,警方之后指责抗议者挑起打斗。一位当街的抗议者喉部被一颗在二十英尺距离内发射的塑料子弹所击中。他因此致残,并寻求谋杀未遂的控告—如果警察愿意透露谁是射击者。
一位抗议组织者被当街殴打,一伙人从面包车里冲出来将他踢倒,然后进行毒打。当他的朋友去营救他时,这伙人表明自己是便衣警察,并将其带走。
无论民主拯救的是什么,全球化条约似乎都会被镇压反对方的活动所损害。
对你强调伦理的最直接批评就是自由软件的伦理是好的,不过它与现实的商业世界没有关系。
随著世界上超过一半的网站在运行GNU/Linux和Apache,这显然只是FUD2。你不应该认真地对待它们从而给予这种错误论断以支持。
我认为不回答潜在的谎言比直接讨论它们更糟糕。我论证的要点是例如微软之类的公司会并且已经宣称自由软件无法赚钱而只是损失金钱。它们争论说它根本就是一个坏主意。我认为微软不应该被忽略,正如世界贸易组织不应该被忽略一样。但是:我的问题是反驳这些自证的FUD,而不是去赞扬其他人的错误。
那么,我就重新表达一下我的问题:微软攻击GPL在商业上很愚蠢,而且也对“美国”有害(无论是什么意思)。它们不在乎社区伦理。那么你如何反击它们的FUD,或者那些在这件事上和微软穿一条裤子的FUD呢?
Stallman 并没有明确的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正如已经发生的,他最近在纽约大学进行的一次 演讲 对微软的宣传作出了回应。自由软件基金会也对自由软件作出了 辩护。
[回到访谈…]
在更加个人的层次上,你如何评论某些人的批评:她要想遵从你的道德伦理标准,但是因为想从脑力劳动中获利,她又而感到无法遵从?
这个假想的人物似乎相信开发自由软件与获得报酬是不能共存的。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得到的信息是错误的—现在成百上千的人因为开发自由软件而获得报酬。其中一些在Sun公司工作。她在用一个并不存在的问题挑战我们。
但是如果她无法得到这些自由软件的工作呢?这是可能的—现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得到这样的工作。但是这并不能为开发专属软件开脱。希望获利本身没有错误,但是它并不是那种可以错误地对待他人的紧急且压倒一切的缘由。专属软件分化用户,并且使得她们处于无助的地位,这是错误的。没有人可以这样做。
那么她应该怎么做呢?做其他事都可以。她可以在其他领域找一份工作。但是她没有必要走那么远—大多数的软件开发是编写定制软件,既不意味着要作为自由软件发布也不意味着要作为专属软件发布。在大多数情况下,她可以在不引起道德伦理纠纷的情况下做这些事。这不是英雄气概,但是它也不是罪恶。
但是版权被认为是作者之友。
在印刷出版的年代,这是正确的:版权 是对出版商的一项工业限制,要求他们付酬给书的作者。它并没有限制读者,因为它所限制的行为是只有出版商才力所能为的。
但这不再是实际情况了。现在版权是一种为了出版商而对大众的束缚,它给了作者一笔小的报酬来购买他们对反对大众的支持。
那么,在当前的形式下,谁从版权制度获利最大呢?
出版商。
如果我再次自由撰稿,我不会愿意在没有得到版权对我的劳动应支付的最少安全酬劳的情况下发布我的作品。
你也可以在没有版权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它是你与你为之写作的杂志之间的商业交易。
但是请注意我并没有说版权应该完全废除。你可以不同意我所说的,但是用我没有说过的话来攻击我是没有意义的。我在演讲中说的是发布的软件应该是自由的。
要进一步了解Stallman在软件领域之外的版权问题上的观点,恳请读者访问GNU网站以及Stallman的个人网站。读者可能特别要阅读一下2001年4月19日他在马萨储塞州剑桥的麻省理工所展示的“计算机网络时代的版权和全球化”。当讨论他在非计算机领域的版权观点时,Stallman在访谈中谈到,“那些是我在自由软件领域工作多年之后的一些想法。人们问我‘将这些想法延伸到其他信息领域会怎么样’,所以在90年代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次演讲表达了我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另外一点:最近,阿根廷成为第一个考虑要求所有的政府办公室都使用自由软件的国家(参见 www.wired.com/2001/05/argentina-mulls-open-source-move)。
我认为这个规定还在讨论中—还没有实施。
据我所知,仍然是那个情况…然而,无论这条法律制订与否,这条新闻仍然是令人振奋的,因为最起码自由软件正被作为正式的选择进行认真地考虑。这条(以及其他新闻)对你未来的努力有何启示?也就是说,你会不会打算更倾向于发展中国家?
是的。我在两周后会到南非走一遭[从写这篇文章算起,也就是5月中旬],而且打算在印度成立一个自由软件基金会。我们对巴西也有浓厚的兴趣。
最后一点。所谓的“开源”运动总体来说毫无幽默感。至少不如“自由软件”运动。在你的作品和歌曲中,你都表现出可喜的幽默感。我想以这样一个问题结尾,你这样做会起到什么效果?
我制造欢笑。这就是黑客精神—哈哈,严肃点儿。